盼春经典散文
那时的冬天异常寒冷,狂啸的风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嘶吼着掠过这个山坡,又撕扯上那个山梁。只要是风雪肆虐过的地方,树木便裹着冰。破旧的老屋,在寒风中瑟瑟的打颤。严冬里的村庄,被白皑皑的冰雪覆盖着,是那样的凄凉。
母亲干瘦的手里,攥着村上发给家里仅有的一点布证,艰难的爬过那道山梁,又艰苦地走过那道山洼。所买的布只能做几件单薄的衣衫,领回来那么一丁点儿棉花,全絮进了我的夹袄里。那薄薄的夹袄,便紧紧的裹着我那瘦小的身躯,没带手套的手被冻的通红通红,没有棉花的破布鞋,一只小脚趾头也漏在了外头,没有围围巾的小脸蛋,冻得青一块,紫一块。
上学要走很远的山路,父亲怕我冻烂了手,没法写字,便做了一个小巧的火盆,雪消了,蜿蜒曲折的山路却结了厚厚的冰,踩上去贼光溜滑,一不小心摔上一跤,小火盆也不知滚到那条沟底去了,打湿了的破布鞋也结了一层冰碴子,脚趾头冻得像红萝卜,痛得直钻心。晚上,母亲总要把我冻得红肿的脚,捂在她温暖的怀里,安慰我“来年开春,就好了。”
于是,我就扳着指头数着春天到来的日子。可老天总下着大雪,纷纷飘进没有玻璃窗的教室,单薄的夹袄被雪浸湿了,我张着上下直打嗑的嘴,瞪着期待的眼睛问老师“春天什么时候来。”老师讲“春节过后,春自然就回归大地了。”我又在作业本上画着杠杠,数着这寒冬的日子。晚上在梦里,我仿佛梦见明媚春光暖暖的`照在我的身上,舒服极了。
春节到了,村子里零零星星的响起了鞭炮声,老屋的门板上也贴上了窄窄小小的春联,可破旧的屋檐上,还老挂着长长的硕大的冰柱儿,寒风照样卷着雪花在山野里奔跑,皑皑白雪还照样冰封着大地。我看见雪地里一个个被冻死的小鸟,身上的小夹袄就裹的更紧了。冻得再也忍受不了时,就去问白发苍苍的奶奶,奶奶蹙着眉头说“去看柳条儿去,柳条发芽儿了,天就暖和了。”我就天天跑去看柳条儿。
终于,有一天我看见鹅黄的小嫩芽偷偷挂在了柳条上,白杨树那光秃秃的枝头上也吐出了毛茸茸的芽苞儿,山路边的枯草丛里,也钻出了嫩嫩绿绿的草尖,一缕缕暖融融的春光亲吻着冻伤的脸夹,温暖着全身,我对着山野扯着嗓子大喊“我盼到了春光,找到了春天!”喊着喊着泪珠就悄悄地滚落了下来。
一阵春风吹过,这边的山崖上的桃花被染成了粉红,那道山梁子上的几树杏花雪白的一大片。南面的山洼里,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菜花,刹那间,小溪开始潺潺的流淌,花香鸟语弥漫在山林中,我一口气跑回家把春的消息告诉母亲,母亲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我又迫不及待的告诉奶奶,奶奶咧开了掉光牙齿的嘴,嘴角边流淌出一丝舒心的笑意。
教室里,明媚的春光暖洋洋的照在我的身上,这时我又感到没有玻璃窗的教室真好。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让母亲捂过我的脚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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