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挚情示厚爱言何以堪散文
山东伴着全国天气的骤冷提早使人领略了它那透肌侵骨的寒冷刺激,这让人有些猝不及防。近几天,稍稍缓和下来的气温开始放松着人们因冷而绷紧的神经。
星期日,在的电话召唤下,我又回了一趟老家。天气非常好,晴空,朗日,屋脊背阴面上的积雪也有了出头之日,它们滋溜溜地化成水,再从瓦檐梢头溜下来,像不断线的珠子,晶莹莹地和你照一照面,就立即消失了踪迹,只有湿漉漉的印痕,还清晰印在路面上。
由于冷,几天前还包裹严密的行人,由于天气回暖,包装一下减下来许多,而故乡的街巷里也因此多出了一张张清晰亲切的面容。年长的,年少的,男的,女的,只因为曾经共拥过同一生长地的血脉之缘吧?看他们一眼,或者彼此招呼上一声,都有一种别样的幸福漾上心头。
老家,依旧如原先一样温暖,所不同的是,父母苍颜的衰老愈见明显起来。人说老来健康儿孙福,是呀!不论从长者的角度看,还是从儿孙的一面去想,这命题应该都有成立的理由。但今天,我却从常人眼里的幸福外,又添出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特殊感觉,常如影随形地跟在我身边,几乎是形影不离,挥之不去。
在家里,又说起腿疼的事。他说,疼的时候比以前多了。主动讲起自己身体不适,这在以前是不多见的,也不合他老人家脾性。如今,触及这个话题时,也许他还想着要免去我们做儿女的一份担心吧?末了总忘不了又补上诸如“唉,人老了,筋子骨自然也老了,也没什么”的一类话,藉此打消可能会蒙上我们子女心头的那份顾虑,而这在我听来总是沉甸甸的。
我是家里七子妹中年龄最小的,虽然离“小”已经越来越远了,但在二老心里,我明显感觉到,自己一直没被他们抹去仍是他们心头从未长大的小儿子的影子。或许正因为我在他们心里久未长大,于是便享有了被他们多看顾几眼的福份。家里的菠菜、油菜等青了,萝卜、白菜等收了,二老总是不厌其详的要我回家带菜吃。我不敢说,这些菜在城里可以极便宜的买到,因为我十分清楚他们二老没有说破的心里话——渴望能多看上几眼他们心里依然未长大的儿子一眼罢了。每每接到这样的电话,我就会想方设法去满足他们并不奢侈的念头,尽最大可能地不让他们失望一次。真的,我十分清楚,他们心里不是万分紧缺的东西,绝不会开口向你讨的。
今天天气暖和了许多,一回到家,刚遇上开门从屋里出来,一看到我进院,脸上马上现出了十分满足的笑容,他先慈祥地瞅了我一眼,便静立在门边,微笑着等我一块进屋。苍老了许多,他的衰老让我不由自主地将其和他倚着的那扇饱经岁月沧桑磨洗的简陋木头门板联系在了一起,这是一份让我倍感酸楚的联系。
屋子里稍显黑暗,但异常温暖和亲切,正安详地俯在窗前的一张桌子上,眼前静卧着那架熟悉的电话。进门后,/我自然地就问,您又打电话了。她说,是,才和你国外的三姐打完电话。在的脸上,还显示着满足、幸福而又不无略显落寞的复杂神情。那是人生暮年被遥隔的儿女关切后常常露出的一种独特神情。
进屋来,才坐下一会儿,和的问候几乎同时开了口。吃饭了吗?路上冷吗?孩子自己在家里?我一一答应下来。那么就下点面条吃吧?还是把话题绕到饭上。妈,我吃了,真的吃了。那就喝碗水,暖和一下身子。我忙给自己倒了碗水,虽然并不怎么口渴。因为我很明白,此时,再不顺着他们为自己做点什么,势必就会让行走已显吃力的难以再继续安然坐下去了。
我小口呷着水,腾腾的热气拂着我的脸,我的心里也热乎乎的。没过一会儿,又捡起刚才被抢去的`话题,几乎又把问的问题原封未动地重复了一遍。此时,我没有感到语言重复的无味,反倒有一种沉甸甸的浓郁的热,一遍遍地烘熏着我的心。
的问候一落,他又把近来村里发生的事,林林总总地向我说起来,话没有中心,想到哪说到哪,天文地里,包罗万象。真的,好像在看来,跟前有小儿子在专心聆听,他极愿意把话无休无止的讲下去。也许,有人专注地听,对他来说已是一种莫大的快乐了。真的,人有一天老了,是不是就非常愿意在儿女跟前絮絮叨叨呢?心里虽有这个结,却不能向二老去求证,看来只有自己哪一天也老了的时候方知其中真味了。的话中,有两个话头,让我听得心里发涩。他说,村里刚刚有一位才过50岁的人去世,另一位60几岁的老人也离开人世不久。我知道,今年82岁的老,有意无意地好像在意起这些过世村人的琐事来。我一时找不出更好的话去岔开这些话头。我只好敷衍了几句,一人一个命,命数天定,每个人都要好好活在眼下才是,别管那么多人家的事。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地止住了滔滔的话头,而我则对刚才脱口的话有些不解起来。短暂的沉默过后,我问,家里还有什么活儿吗?我的主动询问,好像一下子提醒了他老人家。说,菜园里还有玉米秸团着,你去挑来吧。我马上答应下来。
冷风吹着路边的树,枝上为数不多的叶片发出刷拉拉的响声,地面上杂积的叶片不情愿地被冷风肆意摆布着,一会儿蜷到这儿,一会儿缩到那儿,像游移不定的心,没有归宿般地飘零着。
挑完玉米秸,我又帮把晾晒在院里的大白菜向屋里收,我一棵棵地把白菜放到屋里,再一棵棵地把它们码齐在屋里的地面上。他是老了,没放没几棵,就喘吁吁的,总想去炕沿上坐一坐,而又不忍让我一个人忙碌着。他是勤劳了一生的一位,他又是我心里一直大山般坚实过的。山不见老,而老父却在光阴的长河里一丝丝地透支着他有限的体力和精力。
日头的脚步不慌不忙地向前赶着路。当他的脚步踩在西边老槐树梢头,歇息在西边邻居东房的高高屋脊上时,又开了口,时候不早了,家里还有孩子,你也该回家了。我抬起头,眼里分明流露着不舍的眼光。听了的话,行走不便的隔着窗棂也开了口,都几点了?分明已经快五点了,我却回答她,才刚四点呢?唉,真的该走了,再晚了天会变冷的,去吧!啊!
说心里话,我还真想再多待一会儿,但城里毕竟还有自己的小家,我还要不得不要走。一生中,人一般至少有两个家,一个老一点,一个新一些,一颗心总在紧系两端之中多出了一些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我要走了,跟父母到了一个别,上路了。他们没有像以往那样多做更多的嘱咐,而报之以异乎寻常的静默。我心里反而一沉,我强迫自己没有把这不平常的“静默”再向深处去想,去发掘,害怕自己又会被翻卷起的情感浪花吞噬。我明明猜知了二老此时的心情,但我却没有勇气再回头去多看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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