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微末散文
【立冬,北京】
最美的秋光一定是镶嵌在冬日里的,像白墙上一面恋世的镜子。
地铁上看到那些一晃而过的,金黄色的银杏树,每一瞬都是发亮的。
一阵旋风卷起了,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图案的,叶,巴掌或者扇形的,汇聚成一小堆,正等待被燃烧成一万次明亮的叹息。它们的死亡与我无关,我只是用嗅觉去触摸,那一股绝尘而去的痛痒。被灼烧的往往是某种失去,无论在落叶,还是内心。
越是专注于每一个细小的声音,越是被湮没在巨大的洪流里。
我们的皮肤是发亮的,就像秋亡的树叶一样。
卸下伪装的过程,就是整个冬天缓慢的降临。
【初雪,包头】
羽绒服在橱窗里摆放了很久了,人体模特都站得僵硬了。
羽绒服是暖暖的,橱窗玻璃的冰冷却是实质的。
初雪的到来是没有预兆的。是我一推开门,有些眼花缭乱的碎片,就瞬间黏满了整个画面。未及一声轻咦,风就从身后弯弯曲曲地刮过来。是白色的冬雪,推推搡搡,噗噗坠地。这“噗噗”的声音不在耳边,是莫名而至的画外音,落在心里。我终于抬头望见了无尽虚无中的真实。雪黏在眉毛上,还维持着一团一团可见的模样。可落在大地上的那些,就倏地消融了,只剩下一滩水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挥发而去,然后又被密密麻麻的雪痕相互覆盖。
大地果然比人类更温暖,更慈悲。我知道又有一些事物的消亡,与我无关。
那天姥爷吐出一口浊浊的烟,我看到灰色的烟渐渐消失在屋顶。他突然问我雪到底是不是雪?我点头说是。可姥爷笑了笑,给我讲了指鹿为马的故事,又问了我相同的问题。我看了窗外的雪一点点消失,突然醒悟,原来这个世界竟然是虚无的。
可母亲却说白雪来了,就是凛冽的冬天登场了。于是她又开始把食物放在室外去储存,她说冬天就是冰箱。冰箱就是万能的,它可以让时光变得漫长。
此时此刻,我站在天空与大地之间,是雪白的,悬浮的,无边的。
静谧无比的念头里,我不是我,是雪。
【冬至,火车】
我的冬至是在南下的轨迹中度过的。列车驰骋着甩开了整个冬天。树叶绿了,花也开了,是凛冽的风渐渐远去了,变作了和煦的日光。总觉得是特别的日子,却有些百无聊赖了。
书包里有书,有笔记本,就是没有食物。在长途列车上,我习惯了要减少食物的摄入,甚至是水。年轻的男子多嗜睡,有些人从上车就攀上床铺,裹了棉被再没露脸。老人们却不同,它们似乎知道将就是过不长久的,一日三餐的方便面都要带足,泡上火腿卤蛋,就散发出温吞的香气来。小菜是用罐子装着的,食用完封口,再细心卷好塑料袋收回包中。用餐后他们还不忘吃一颗水果,然后才是舒适的午睡。我惊异于还有人在火车上带了茶壶,小巧的,传统的,却也是不便于携带的。听口音或许是潮汕人,连出行也要有这简易的讲究。
看别人在享受生活,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紧衣缩食、可怜巴巴了。突然想起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往年应该是会吃些饺子或者汤圆的,哪怕只有一人的时候,也无论南北。即便是凛冽如刀割的冬天在降临,我们却依旧要欢庆。可冬天里要庆祝什么呢?应该不是寒气逼人,也不是万物凋零,或许只是要告诉自己,我们可以耐心等待,哪怕幸福是迟来的,但只要它是真实的。
只是短短的一个小时,老大娘就睡醒了,老大爷回头见到,指了指手表,压了压手掌,大概是说时间还早,可以再多睡一会。我却觉得时间过于漫长了,睡得有些头昏脑涨,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有人在抱怨火车上的暖气不够暖,进而引发了一阵群情激昂。
我突然发现卧铺头顶有一盏小灯可以点亮,抓在手心去想象,原来灯光也可以很性感。
如果熬过十二点,冬至就过完了。列车还在奔跑向前,地球还在旋转不停。
【圣诞,广州】
冬日的南国,或许只是昆虫蛰伏了许多,草木却不见枯萎。薄凉的日头下,植物的新陈代谢或是缓慢了一些,但依旧在缓慢生长。巨大的芭蕉叶,伸展的棕榈树,茂密的紫荆花,杂居在公路两旁,就像一些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轻车熟路,彳亍而行,重温着那些我曾走过的街道,就仿佛这是我最后的遇见。
星星披在了圣诞树上,温暖的,小小的,汇聚成了巨大的光,企图融化坚固的城池。圣诞节是外国人的节日,不是也迁徙来了广州。很多人挑来扁担售卖鲜花,不同的颜色点缀着街市。似乎所有异域的节日,都是为情人准备的。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浪漫的城市。
北京路步行街上,偶然遇见了一个特别的机器,它被悬挂在高处,不断喷出白色的物质。是人工造雪机吗?我走入雪域伸手去触摸,才发觉它们是不能融化的。那些轻盈的、梦幻的、虚假的,塑料泡沫,随风飘舞。如果只用眼睛观察,那么它们也拥有短暂而微凉的生命。
孩子们在奔跑,在跳跃,在欢呼:下雪了!
【跨年,房间】
白天我听到地铁里的广播——所有线路营运时间延迟一个小时。这是特殊节日的缘故,但我也是今年才知晓的。想起去年的`此刻,我正站在广州“TU凸空间”簇拥的人群里,听“好妹妹乐队”的跨年音乐会。民谣,乡村重金属,没节操,都是关键词。我害怕赶不上地铁,没有等到最后的倒数,就转身离开了,赶着回到了我的出租屋。
所以我的跨年,几乎都是在空房间里渡过的。
此时我住在广州的一家小旅馆中——最小的房间以及单人床,临近学校和地铁,只需要百元一晚。旅馆的墙壁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示,来自广东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违者罚款50元。“禁止”是个很奇妙的词,总是挨着诸多欲望。比如吸烟,比如大小便,比如喧哗。憋着,忍着,闷骚着。可我们终究还是会从了自己的意愿,何必总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我第一次躺在床上,感觉时空是混乱无常的。房间的墙壁足有四米高,面积大过地板。一扇门镶嵌在墙壁上,却看起来有些矮矮的。墙壁的顶上还有穿孔而过的水管,像蛇一样穿行。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我站在了墙壁上。我想起在何香凝美术馆的一面墙壁上曾看到的字迹:我就是我,所在的空间。有那么一刻,我有些恍惚空虚,像一缕没有依靠的烟尘,逸散到了整个房间,消失不见,在也不在。我在黑暗中睡去,隐去了窗外所有的繁华。
再见了,我的2013。
【游走,停留】
每日睁开眼我就以空冥的姿态努力去想,今天我应该去到何处?还有没有要去完成的使命?我知道这将是我最后还能任其荒芜的时光了,而我或许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再去熟悉的城市和小镇走一走,看一看。那些景物还是原来的样子吗?原来它们几乎没有改变,只是每一个过往的片段,都无法再复制了,土地,河流,食物,以及那些人。
和朋友喝了一点小酒,爬了一座小山,路过了一个神灵,就是最美好的夜晚了。有些交情不深的同学,索性就不见了,我们或许一辈子也见不到了,也未可知。这些南来北往的生命体验,有些暖的,有些冷的,留于身体中,藏在记忆里,渐渐被深藏和发酵了。
连续几日在不同城市的地铁口,我遇见了骑行者,像是某种注定的缘分。这曾是我所幻想的生活,骑行去云南,去拉萨,或者环绕青海湖。眼前看到的却是,他们孤身一人或者三五成群,戴着防护的头盔,穿着紧身的骑行服,却落魄地蹲在树下,一旁还摆放着山地车,车上堆着沉重的行囊。我看到地面上摆放的白布,写着遇难寻求帮助。
可是在这里,是行不通的。我想问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无论是东土大唐,还是要到西天取经,其实这个世界本不缺少关怀,只是我们习惯了披着防护的铠甲,以冷漠相待。但是我承认,他们更容易让我动了恻隐之心。我却带着如此的恻隐之心,毅然离开。
我知道,只要你选择离开了一片熟悉的土地,等到再次回来,你就会莫名成了客人。似乎这个冬天里,我一直忙着在追赶时间,搭火车,赶大巴,甚至奔跑,不断游走徘徊在几个城市之间,有些疲倦。或许我该停下来了,比如去静静等待一场雪的降临。
家乡的雪,常常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落,落得轰轰烈烈。而北京的初雪,却是我最期待的。似乎这个冬天越来越暖了,无论是在广州,还是在北京。可暖冬不好吗?但是我觉得,至少应该有一场大雪的降临,可以把这个世界掩埋成同样的色彩。
北京,是我下一个将要停留的城市,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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