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在唐朝的优美散文
遇见杜牧那年,青苔才十三岁,形容尚小,身量未足。可声名已传遍湖州。杜牧说这城中的女子皆不及她,便定下婚约,说十年之后,我要娶她为妻。可是杜牧多喝了四年的酒,多赏了四年的花。重回湖州时,已过了十四年,青苔也已嫁为人妇。杜牧喝得烂醉一场,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青苔曾与王勃有过一面之缘。刚好是重阳节那天,滕王阁建成了。都督阎公邀请宾客作赋,路经的王勃毫不推辞,操笔便写。不顾阎公拂袖离席。青苔早已听说王勃六岁解属文,词情英迈。做文章时磨墨数升,则酣饮,引被覆面卧,一觉醒来援笔成篇,不易一字。果然,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句一出,阎公惊叹道:“此真天才,当垂不朽矣”。可见这唐朝人的心胸果然开阔。青苔本想能得幸略略共谈几句,但是王勃酒酣一番就辞别了,只见孤帆远影碧空尽,不尽长江天际流。
青苔说天寒微雪时,用红泥小火炉熨烫一杯绿蚁酒最是贴心。青苔准备了几道小菜,烧了酒。便邀请了王之涣和友人到旗亭赏雪。几杯下来,王之涣有些醉了。他说道:“赏新雪,对佳友,焉用旧词句?不知青苔可有新曲子”。青苔轻敲檀板,款按银筝。唱道: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之涣举着酒杯笑了,那是他的《凉州词》。
青苔还在玉真公主家宴上听得王维弹了一曲《郁伦袍》,在座宾客都如痴如醉,青苔称道:“摩诘当真是诗、画、乐三绝”。那幅唯一传世的《雪溪图》,以破墨法描绘山水云石,后世文人之画皆自摩诘始。此后青苔再也没有见到王维,有人说他隐逸于辋川,那里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辋水沦涟,草木蔓发。清景映辉,屏绝尘累。最是红尘中的清净世界。正好和了他的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青苔经常听到一些市井闲谈,说的是孟浩然和王昌龄这一对兄弟,情深意重。孟浩然为接待遭贬谪的王昌龄大摆筵席,饮酒,吃鲈鱼,不顾疾病未愈。竟因此背疾复发,以致丧命。如此肝胆,令人击节感慨。王昌龄途径亳州,遭刺史闾丘晓妒忌杀害。让人解恨的是后来张镐杀了闾丘晓,为王昌龄报了仇。这个大唐,竟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江湖可以无法,但不可无情。虽千万人,吾往矣。风流天下闻的.孟夫子,和一片冰心在玉壶的王昌龄。便是纵横于江湖的侠客。孤骑远去,立马长嘶。诗中酒、手中剑、鬓边花。可以性命相赠,可以浪迹天涯。
在唐朝,青苔遇到了太多事,太多人,好多都忘记了,只有一些牢牢的印在心上。青苔会在孤独时自言自语道:
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李商隐告别了一个叫柳枝的女子,从此一别永年。柳枝那时十七岁,住在洛阳。柳枝先是爱上李商隐的诗,说三天后会焚香等着他。但三天后李商隐不得不去了长安,又是一出因为迟约而上演的悲剧。有人说柳枝流落于湘楚之地的烟花巷,李商隐曾去江南找过她两次。怎奈红尘茫茫,落入其中,便如大海捞针。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年的秋天来得比往年都早,浔阳江畔,荻花瑟瑟。白乐天在客船中遇到了那个弹琵琶的女子。她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可乐天却称她为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和泪为她写下《琵琶行》,青衫尽湿。他又想起那些出游的日子,车中放着一琴一枕,还有陶、谢的诗卷,车两边的竹竿悬着酒壶,樊素和小蛮弹着琴,他枕着书喝酒,兴尽而返。
那天的月色清澈如水,陆羽独自坐在石凳上品茶。他举着酒杯吟哦道:“香叶,嫩芽。慕诗客,爱琴家,松石砚前,绛纱窗下。泉煎琥珀色,碗乘红尘花。举杯邀陪明月,晨起可对烟霞。洗尽古今人不倦,茶亦醉人岂堪夸”。茶能醉人呢,陆羽恍惚间看到对酌的三人,一个是身着清雅道袍,神情萧散的倾城女子,一个是拈花微笑,禅心似井的诗僧,还有一个是他,陆羽。他突然流泪了,喃喃念着那个已逝去的女子的名字,季兰,季兰……
还有那个骑驴来往于长安与洛阳道上的李长吉,他瘦的让人心疼。青苔忍不住拦下他,问道:“常闻先生每日苦吟,一有佳句便投至囊中,唯恐辗转失去。难道非得呕出心才肯消停吗?”长吉看着那抹残阳,叹道:“我年二十不得意,一生愁心,谢如梧叶矣”。回首看去,古道上一片西风乱鸦,鸽翎杂草蔓延了汉家陵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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