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再见亲爱的人的散文
第十六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自去了河源家后,无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脸上总是布满了愁云。学校里的各种活动也懒得去参加了,整个人蔫蔫的。文少卿看在眼里,追问着是什么原因,但她总是躲避着他。
几天来,文少卿总是默默替无双打好饭,再找其他同学给她送去。无双终是烦了,她不想文少卿总是这样围着她转,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你若是再这样,那么你在我心中连朋友的位置都没了。”无双第一次说出这样冷漠的话,她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她欠不起这样的人情,也经不起更多的飞短流长了。她的心好累,好累。听到这样绝情的话,文少卿这才识趣的远离了她。
一大早,就有同学说传达室有她的信。无双心里又想,莫不又是河源写的。吃了饭,急急的去拿,却看到信封上是父亲的笔迹。一下子,无双的心里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会是什么事情呢?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疑惑中,无双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展开信纸,眼前的几行字使无双的心一下子像跌进了冰窖,整个人仿佛也结成了冰块。原来,父亲在信里说,他已经知道无双去河源家的事了,有人看见告诉了他。他已经对无双失望透顶,他不想再见到她了,以后断绝父女关系,他从此再无这个不孝女儿。
还未读完,无双的眼泪已经扑簌簌的掉下来。这样的话如针一样刺着她的心,使她万念俱灰。刚在河源家吃了闭门羹,又接到父亲这样的信,她感觉自己真的没法活下去了。为什么倒霉事一件接一件呢?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到底该怎么办?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无双呆呆的坐在校园的草坪上,手里无意识的揪着一棵草,片片碎叶一如她支离破碎的心。生活再一次把一个难题放在了她的面前,爱情和亲情,她到底该怎么选择?其实,这两种感情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是并不矛盾的。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的残酷无情,它必须要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去抉择。一边是河源,一边是父母,该怎么办?舍弃任何一方,都会让她的心流血,让她痛不欲生。
马上就是暑假了,无双决定先跟河源暂时不要见面了,否则她良心难安。可是河源说,如果不见她,他是一天也不能专心工作的。河源几乎是哀求的说,不行了,我夜晚在校门口看你一眼,只看一眼就行。
她是最怕河源用那样的语气求她的,在她心里,他一直就该是那个潇洒,傲骨的河源。如果是以前,也许无双会同意,但无双不再是那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了,那时的她可以放下一切跟他浪迹天涯,但是现在,现实不允许她再一味的任性行事。她的身上背负了好多无法卸下的责任。她不仅仅只属于河源,她的生命里也不仅仅只有爱情,为了爱情而舍弃父母,是她万万无法做到的。“我现在只想好好静一静心,这一段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一时无法接受。给我一段安静的时间,好吗?”说出来这样的话,她心里反倒平静坦然了。也许这是目前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她以为河源会不同意,但是没想到,河源沉默良久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暑假很快来到了,无双在一个报社找到一份工作,平时就是跟着记者出去采访,扛扛摄像机,校对一下稿件。文少卿则回家帮父母打理家族生意去了。
已经有二十多天未见河源了,不知他一切是否安好。无双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河源,尽量努力的工作,可思念这个东西还真是不由人的意识控制啊。多少次,她徘徊在公用电话旁,心里念着那几个烂熟于心的数字;多少次,她把手放在电话机上,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着,到最后一个时,抬起的手却迟迟不敢落下去。反复重复这样令人可笑的动作,只是想重温曾经的种种,仿佛按了那几个数字,就会离他很近,就好像可以听见他的声音,听见他的笑,感受到来自他的气息。
转眼,在报社实习已经半月,对于领导吩咐的各项工作也能应付自如了。但无双总觉得办公室那个胖胖的秃顶主任居心不良,一双眼睛总是在她身上瞄来瞄去,让她浑身不自在。有事没事,总爱和她聊天,还故作风雅的谈论什么诗词,令她只觉得恶心。
一天晚上,无双校对完一篇稿件之后,天已经全黑了。正准备走时,看见秃顶主任朝这边走来,她下意识的想赶紧溜走。没想到,主任竟喊住了她,“无双呀,这么晚还没走?”无双只觉的对方直视过来的眼睛不怀好意。“啊,这就准备走呢!”无双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走吧,我正好开车路过你们学校,顺便把你送回去。”那双邪恶的小眼睛一直在无双身上滴溜溜的转。“啊,不了,我还要去找一个同学呢,先不回学校!”见这一套不起作用,秃顶主任突然在黑暗中一把抓住了无双的手,“你干什么?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了。”无双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她拼命的挣扎着,只听秃顶主任说,“苏无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还装什么清高呀?你的大名我早就知道了,凡是报社的同行,谁不知道你和刘河源的事?你可以跟他,为什么不能跟我?哈哈”这一阵坏笑让人听了头皮发麻。无双顾不得想那么多,一口咬在了秃顶主任的手上,一只手上去,冲他脸上就是狠狠的一抓。趁他捂脸退后的一瞬间,无双慌不择路的顺着楼梯往下跑。
秃顶主任没有再追来,可是无双的脚却因为跑的太急被扭了一下。无双跌跌撞撞的走在大街上,头发也散开了,脸上满是泪。脚痛,心更痛。那个主任的话还回荡在耳边,那么刺耳,刺心。此时的无双是那么无助,她突然好想见到河源。外界已经给了他们这么多的压力,为什么彼此之间还要这样互相折磨呢?见,或者不见,他就在那里;念,或者不念,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爱,或者不爱,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这辈子,他们早已住进了彼此的心里,任何时间,空间都不可能把他们分开。分开的是人,分不开的是心。
一瘸一拐的走到学校门口,刚准备给河源打个电话,却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瘦高的身材,落寞的背影,沧桑的面容,深情的注视,这不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吗?
“河——”无双惊喜的喊着跑上前去。听见喊声,河源吃惊的快步走过来,焦急的问,“双儿,你怎么这样晚回来?脚怎么了?”无双委屈的扑进河源的.怀里,小声的哭泣着,“什么都别问,河,此时我只想静静的被你抱着。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河源就那样拥抱着无双,他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但他想,这个委屈肯定和他有关。想到这儿,他的心是多么痛呀,作为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只能让她一次次的受委屈,还算什么男人!他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无双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仔细看河源的脸,消瘦憔悴了许多,本来人就瘦,现在简直像个竹竿了。
“唉,你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呀,这样晚了还在这里等我!无论如何,身体是最重要的。”
“其实,我不知道能否见到你,但是我每隔几天就会来这里站上一会儿。我答应过你,不再见你的,我得说到做到。但是,在这里站上一会儿却是我的权利,这个权利没有人会把它剥夺的。”河源虽是微笑着说的,却听的无双一阵心酸。河源总是这样的,把微笑和快乐留给她,把悲伤留给自己。他的笑容下那深深的伤口,谁人看见了?人们总是把最锋利的匕首和恶毒的语言投给他,却不知他承受了多少痛苦与压力!
夜深了。昏黄的路灯下,无双挥手和河源道别。走了很远,河源还回过头来冲他挥手,那挥手的姿势凝固定格在这样的时刻,成为夜色里最美的风景。
无双心里说,再见,亲爱的人!晚安,好梦。只愿梦里有我,有一世界的花开。
无双不知道,一年后的夏天,也是说着这样的话,她将永远离开她的河源。没有人能预知以后的事,没有人知道生命的结局究竟是怎样的,起码他们现在是幸福的。在长长的一生里,能有过这样的幸福,已经是生命给予的最大恩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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