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病室散文
这一年国庆七天假期里,我是在县皇甫谧中医院度过的。
这是这一年来,我第二次住院。同样的病名,不同的大夫,不同的病房,同样的治疗方法,用的是大体相同的药物。
第一次是五月份的某天早上,我因脑梗塞、冠心病住院,接诊的是张大夫,戴黑框眼镜,文文静静的。我请了一个月病假,住了15天院。那一次住在六病房15床。
假满后,我返校上班工作。
最近,我又觉得心慌气短,头晕目眩,几乎彻夜难眠。原想趁国庆假期间复查一下,开点药。谁知,一复查,就又住进了医院。
这次接诊的是巩大夫,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目光犀利。望、闻、问、切,检查了半天,盯着我看了足足有20秒,然后嘣出一句话:住院。没容我辩解,他已开好了入院证。我又缴费住进了医院。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住的是第五病室13床,与上次病房仅一墙之隔。
于是,我又重复起了每天往返于家与医院之间的生活。早上早早起床,收拾停当,吃了饭,便去医院输液;下午又向护士请假,匆匆忙忙返回家。如是,来来去去,10多天里,我的时光都耗在医院里。
但我并不感到孤独、悲哀。当我从电视上看到外出旅游的人们被拥堵在路上,欲进不能,欲退不忍时,我反倒想对他们说:傻瓜,躲进医院多清闲。
当我接触到第五病室的其他三个病人,我被他们那种乐观豁达的心态所感染,之前的郁闷随之一扫而光。
12病床起先住的是星火一个中年人。他患的是急性尿结石,他们村上诊疗所误诊,挂了几天水,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有天晚上,他疼得满院子跳。他把3911农药揣在怀里,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喝下去。因为他有一个70多岁的老母亲和一个正在上职专的独生女儿!他的母亲神志不清,常常出门找不着回家的路,需要照顾;女儿尚未成人,还不懂事。她们离不开他,他也很爱她们。
说这些的时候,他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松,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跟他毫不相干的另外一个人。
最终,他去市专院做了手术,回来在中医院输液消炎。我住进的当天下午,他就出院了。紧接着,住进12床的是一个60多岁的大妈,中台杨村人。大妈长年在蔬菜大棚里劳作,患了严重的风湿病,腿脚不灵便,疼痛难忍。还有其他老年疾病。用大夫的话说,属疑难杂症病人。
老人家输液、针灸、烤电,中医院的大部分“刑具”都用上了。
她也并未觉着痛苦,反倒天天念叨大棚里是否长杂草了,包菜是否打药了,就是很少谈及自己的病情。
14床住的是上良一个小伙子。说是小伙,其实也40多岁了。小伙子早年间外出务工,起早贪黑,饥一顿饱一顿,生活没规律,患有严重的胃溃疡,最近几年再也没有出门。
30床是加床,下午住进一位40多岁的中年妇女,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别人告诉她是贫血,具体她也说不清楚,大夫、护士、她的家人对她的病更是讳莫如深,她只是每天照常输液、服药。下午输完液也是早早回家。她家住碑子沟廉租房那儿,蛮远的。她的11岁的儿子正读小学六年级,她必须回去照顾。
但他们同样都乐呵呵的。他们用同样的口气回味已逝的岁月中的种种不幸或幸运,用同样的目光憧憬着尚不可知的未来,用同样的热心肠劝慰开导同室的其他病人。
我被他们的精神所感染。同时,我又有点释然。因为,在第五病房里,我的病情算是较轻的。
头天,第五病室的气氛是非常沉闷的,压抑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到第二天,大家彼此便都熟络起来了,彼此之间话也多了起来。
也许,同病相怜,猩猩相惜,是人的本性。也只有在这时,人们才会放弃偏见,放下架子,放弃身份地位,不论门第高低,出身贵贱,收入多寡,去平等地交流,去共同分享彼此间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议论家庭邻里之间的恩怨纠纷,自身经历中的或辉煌的或不齿的事件,乃至自己所做过的最值得骄傲或最狗血的事儿,交流彼此工作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经验或体会。
天天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关切地询问彼此病情的治疗情况。
在这里,你才会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平等。
大夫待人也是一视同仁。同样是坚毅自信的目光,同样细致入微的查询,同样不容置疑的医嘱。
护士也是细声慢气,轻脚曼步,生怕惊扰了你的酣梦;出出进进,轻柔的`如同一朵朵白云;天使般的微笑,笑得你心里暖融融的,如沐春风。她们同大夫一样很敬业,也很专业。不厌其烦地反复解释,无微不至地周到服务,无不让人觉得:人,似乎不应该患病。
护士中有我以前的学生。她们详细关切的嘘寒问暖中,更多了一层意思:尊敬。对,就是对病人的尊敬。
这一切,让人感觉不像是住在医院里。
有家属或亲友来看望某个病人,带来礼品。当然多半是食品。他们会毫不客气地拿出来,让第五病室里的每一个病人分享,大家互相谦让一番,最终还是昂然受之。
10月5号,是30床那位妇女的46岁生日。中午时分,她的哥哥、女儿、儿子,来给她祝贺生日。他们带来了一大堆生日礼物。她的哥哥给了她500元钱。她的丈夫在外跑长途,在电话中向她表示生日祝贺。第五病室的所有病人,齐声为她唱《祝你生日快乐》的歌曲。尽管唱得很别扭,声音高高低低参差不齐,没腔没调的,但她还是很感动,趁大伙不注意的当儿,她背过脸去,偷偷抹了下眼泪。我觉得,这是我住进皇甫谧中医院最开心的一天。第五病室每个病人脸上都溢满了灿烂的笑容。
我是住院时间最短、出院较早的病人。按大夫的意思,非要让我住个十天二十天不可。但我清楚,再住下去,不会有多大意义;无非是多花些冤枉钱而已。
临出院前,第五病室的其他三个病人,你一言,我一语,千叮咛,万嘱咐,殷殷关切,溢于言表。话语虽平常,但他们的感情是真挚的。我反倒有点不舍,眼框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我觉得,这多半年来,我听到的最感人肺腑的话语,度过的最温馨的时光,是在皇甫谧中医院里。
我对自己越老越脆弱感到羞赧。我故做镇静地揉了揉眼睛,一扭头,急匆匆地走出了病房。
我又觉得这样做不妥,办完出院手续,又返身上楼,走进病房,向他们一一道别,并说了许多勉励祝愿的话。或许,我的话一文不值。
30床那个女人已经输完液提前出院了,没见着。我有点怅然。我盯那张空床凝视了好久。
14床的小伙告诉我:那女人得的是瞎瞎病,大夫说要换骨髓,她出院去西安某个大医院治疗。但大伙都瞒着她,她自始至终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他还说,好多人都为她捐了款呢!他和12床的大妈也都偷偷为她捐了款。
“多好的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就……”大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气从足跟直窜上头顶。联想到这几天的诸多情景,大夫、护士讳莫如深的话语、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她的家人虽强颜欢笑却又难掩悲戚的表情,我一下子恍然大悟。
我又忽然记起,几天前,手机微信上疯传的一则募捐倡议书,大致内容是说,有位清洁女工患白血病,需骨髓移植,但她家寒,无力承担昂贵的医药费,号召社会各界伸援助之手,鼎力相助。
肯定是为她捐款!我来不及多想,赶紧打开手机微信,寻找捐款地址、联系方式。之后,我摸摸衣兜,匆匆向捐款地点走去。
走出医院大门,回头望了望高耸的门诊部大楼,我心里在说,皇甫谧,我还会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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