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不能忘却的纪念散文
清明前夕,两位在南方生活的老同学清和平相约从不同的城市、乘同一次高铁回家乡为亲人扫墓插青。我原本待清明小长假回老家的,但听说老同学提前回来,终是抵挡不住一份友情、乡情,我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只为陪老同学一起重走故乡路。
这天早上,在县城的老同学春哥带我们吃到了地道的家乡早餐,一碗鳝鱼面,一块油榨糍粑,那是纯纯的家乡味道。随后,按约定的时间和行程,春哥的儿子浩用专车送我们回老家插青祭祖。
家乡的路还是原来的路,因有一处修桥常塞车,车只得绕道从一村级小路前往。约一小时后到了家乡黄歇的老街,这是我们此行的第一站。同学志也早早从十多里外的乡下赶来,在此等候我们。
老街后的一块地里长眠着清的父母及其他亲人。清年长于我,我们两家前后相邻遂为发小。小时候,清常常带我们一起玩耍,捡柴火、玩游戏、放幻灯,相处甚好。后来我们又一起上高中,他聪明好学,唱歌、画画样样出色,是我心目中的大哥,至今我仍叫他清哥。
几年没回,老街后又多了些房子,志带我们左穿右拐,走过一片杂草丛生处,几棵大树旁立有一块墓碑,碑后的坟墓长满青草,清的父母合葬于此。两位长辈都是我敬重的人,特别是他母亲,那个我喊她姨妈的人,与我妈同姓且同辈份,情同姐妹,关系甚好。姨妈手虽残疾,但做事仍不失灵巧,她待人热心,乐于助人,深得邻里喜欢与尊敬。清哥上大学那年,姨妈突发脑溢血倒在自家小房的地上。当时我还在家复读备考,那天,听说姨妈突然病后,我跑到她家会同几个大人将姨妈送往医院,却再也没听到她说话了,在鼾声中昏睡的姨妈第二天就永远离开了我们。清哥的父亲与我妈同在区供销社饮食店工作,是有名的白案师傅,我叫他姨伯。他性情温和,话语不多,每天做着包子、锅盔等,或香、或脆,都是我们小时候的最爱。自姨妈去世后,老人更加虔诚地信佛,长年吃斋。退休后独处静养,活到90岁。姨伯去世后,亲友、族人将二老的墓合到了一起。
几年前,我也是像这次一样曾陪清哥给二老上过坟。这次等我们走到墓地时,清哥的妹妹、妹夫正清洗墓碑、扯除坟上的杂草。为了一份怀念,他们凌晨便从沙市驾车赶来,还备好了祭祀用品。清扫完毕,我们开始燃起香纸,祭奠二老和其他亲人。纸钱在墓前燃烧,只见清哥虔诚地跪于墓前,点香、叩拜、磕头……多年来,他一直就是这样,无论怎么繁忙,每年清明前后都必回家为父母扫墓。我们几位同学怀着肃穆的心情,对清哥逝去的亲人也表达了深深的祈祷!
祭祀礼毕,走到老街新建的大市场,两两相对的三层白墙青瓦房,连接新修的环镇公路,是新集镇的模样。乘清哥忙其他事的空闲,我们几个去老街打转,我也想看看我家和清哥家的老房子。所谓老街,其实根本就没有了我们小时候街市的景象,好多年前就成了一个大市场。如今市场搬迁了,只剩下些破败不堪的房子。走过一个小巷,再右转个弯,就看到了原来属于我们的房子。清哥家临老街,我家就在他家后,那里有我们儿时快乐的记忆。他父亲去世后,房子转给了本家亲戚,后改建成小楼房。我家房子依然还是老样子,算房龄快五十了,它是我父亲这辈子的心血和作品,现今更显出了一种老态。前些年父亲是以较低价格卖给现在的主人。周围除撤了几栋房,我家旁的老房子都没变,门敞开着,但却未见主人。站在老房子前,忽然觉得这里缺少了过去的生气,四周变得有些荒凉,内心不免有了种沧桑感。
走出老街,漫步老桥,家乡的河——四湖河还在默默流淌。这是曾经哺育我们生长的母亲河呀。河面有些雾气,水比想象中的好,但河边散堆的各种垃圾,却是让人心中不爽。大桥差不多有四十年历史了,当年的桥曾带给我们无限欣喜,如今再也没有昔日的风采,新桥建成后便已禁止车辆通行了。在桥的西头有一农资商店,我们看到了老同学强,他白皙的脸庞,依然留有年轻时的影子。
返回老街,告别清哥的亲戚,我们开始了下一个行程——去余埠祭奠平的父母。这天正巧我父亲也要到余埠为我祖父母等亲人扫墓,我们就去我舅父家接到了他。其实,我出生于余埠,那里才是我真正的老家。当年父亲是从部队复员分配到供销社后,才举家搬迁到黄歇的。不一会就到了余埠,车在街口的桥边停下,我叔父的家就在附近,每次都是他陪父亲或其他亲友一起去扫墓的。我原没有自家扫墓的计划,既然八十多岁的父亲来了,我正好陪他去为亲人扫墓。向两位同学说明情况后,在叔父的带领下,我和父亲买好祭祀物品,直奔祖父等人的墓地。
我家共有9位亲人长眠在余埠下街,分散葬于堤埂上、田地中。我和父亲先去了祖父的墓地,叔父为节省时间,则代我们去了一个不好走的田边墓地。祖父埋在一堤上,碑是父亲后来立的。风水先生曾说我祖父墓地风水好,旺后人。父亲12岁时,祖父因肺病去逝,过了一年祖母也离开了。突然的家庭变故,让父亲与他的.弟、妹分开,寄人篱下。叔父到了舅父身边,后与表妹成亲;小姑被送到吴家做童养媳。只有大姑和我父亲比较幸运,大姑出嫁了,父亲到了暂无儿女的我叔祖父家。但我至今仍不敢想象,我父亲几兄妹是怎样从这突如其来的厄运中走过来的。站在祖父的墓碑前,我对祖父没有任何概念,有的只是父亲常提起的他苦难的少年。但我还是很感恩祖父,是他给了父亲生命,并庇佑了他的儿孙,才有了我们现在幸福和谐的大家庭。给祖父烧过纸、磕了头,放了一挂鞭,祈祷他在天之灵安息。接着,叔父带我们又绕了一圈,分别给其他亲人扫墓。在一菜田中央,扒开一人多高的油菜,3位亲人的坟茔在此却不见坟头,只能象征性地祭祀。最后当我伫立祖母坟头的时候,忽然有一丝深深愧疚,多少年来,一直是父亲坚持为这些亲人们扫墓,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而我则以工作、远在外地为由,忽略了清明祭扫。如今,父亲早已年过八旬,不能再颠簸劳累,我将接过父亲的接力棒,承担起家族祭扫的义务。父亲也说,这是他最后近距离向离世亲人的祷告了。
结束了自家的扫墓,来到平家与之会合,他们吃完午餐正在喝茶。念叨我还没有吃饭,平的姐姐连忙端来家乡人都喜爱吃的米团子,还盛了碗鸡汤给我吃。是感到饿了,我也不客气就大口吃了起来,香喷喷的团子很快填饱了肚子。加入到平家的祭祀队伍,我们朝老街上头走去。这里的老街,五十年代也是很有名气的青石板街。街面上大户人家多,都是木柱砖瓦房,有的庭院深深,有的建有阁楼。过去余埠水路通畅,又是区政府所在地,集市繁荣,被称为“小汉口”。随着政府机关的搬迁,老街渐行渐远,满街青石板也无影无踪了。如今多数人家搬走了,年轻人外出工作,老街褪去了繁华,更显得破败不堪。那些老房子,则改成了茶馆、麻将馆,成为退休老人休闲的场所。
走出街头是一片田野,这里地势开阔,有沟渠、稻田,虽没看到茂盛的庄稼,但几块田里的紫云英开得正旺;沟渠边油菜花、蚕豆花竞相开着,看到了生机;水沟里长满蒿笋,几位中年妇女正在采摘,那是餐桌上的时令菜。我们一边走一边看,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来到平的父母及其大哥的墓地,让我想到了一位以做渔钩为生的手艺人,当年在余埠街上也是人人知晓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老街的柳编、斗笠以及渔钩等手工艺产品种类多,做工精细,远近闻名,涌现了一批手工匠,平父就是其中之一。随着社会变迁,机械、智能代替了手工,各种传统手工艺开始衰落,面临失传。而平父的离去,也预示老街的钩铺将后继无人,虽有“无可奈何花落去”之憾,但却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在老人墓碑前,我深信历史将会永远记住这位渔钩匠人!
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我们回到故乡祭悼先祖列宗,参加清明祭扫活动,这是一种怀念与感恩,也是对生命最好的祭奠。“父母在,人生即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网络流传的两句话,给了我心灵无比的震撼!当我们思念逝去亲人的时候,是否当倍加珍惜生命,孝顺尚健在的父母,让清明思亲在下一代传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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